不一定要用死亡去描繪悲劇，而是用生活感受來詮釋：《告白的那一天》專訪

文／李佳軒（2023 雄影特派員） 攝影／陳彥君  

電影開場的字卡寫道：「2014年4月16日的早晨／一艘從仁川開往濟州島的渡輪沉沒／476名乘客中299名罹難、5名失蹤／罹難者中包含正前往畢業旅行的250名學生與11名老師。」

觀眾被這一個映入眼簾悲劇的文字闡述，種下了一顆埋藏在心底的種子。電影《告白的那一天》（The Dream Songs，2022）藉由發生於2014年韓國重大的渡輪災難「世越號事件」為背景，講述了一段專屬於二位女高中生之間的曖昧心事，既有青春戀曲中的酸甜苦楚、細膩情緒的糾結拉扯，也有在悲劇性中延展出對生命傷感的惋惜與哀悼。2023年高雄電影節特別邀請到了本片製作人安寶英女士以及女主角朴惠秀來台，與觀眾們分享關於這部電影創作。

為何選擇世越號事件作為這部作品核心的背景，並在片頭放置字卡？

製作人首先回覆，當提及世越號事件，對於韓國人民而言是一件很奇特事件，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感。每一位國民用不一樣的方式去哀悼，有些人或許會感覺很對不起受難的學生們，或愧疚竟然發生如此的事件，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角度與感受。而對於本片的趙賢哲導演而言，這一個事件連結到了他在2016年時，因自身的生命歷程經歷了關於生死的感悟，開始萌生了這一個故事的念頭，並展開此劇本的創作。

而其實在韓國國內映演的版本中，是沒有開場時提及世越號事件描述的字卡，是為了在海外映演之際，讓非韓國的觀眾更能暸解這一個背景，才會加上的。當然，這部電影是一個全然虛構的故事，裡頭的角色和物件也都是自行創造的，並沒有引用任何現實中的人物。

製作人和導演之間合作的起源和契機，為何會選擇這一個製作？

趙賢哲導演在2016年開始撰寫這一個故事後，直到2019年才因緣際會在一個獨立電影的提案企劃會議中與製作人安寶英相識。當製作人第一時間看到了這一個企劃，與大多數以世越號議題為背景的影視作品有些不一樣。製作人認為他並非用一個非常沉重且嚴肅、帶有死亡意涵為導向的方式出發，反倒是呈現出一股自然而然的生活感，就像是跟隨著故事中的女高中生去面對這一段青春時光。因此，第一時間就被這樣的感受而吸引，2020年即與導演展開合作。

雖然趙賢哲導演是以演員的身份為大眾所矚目，但實際上他完全是非常專業的導演與創作者。實際進行這一項計畫後，也找尋了許多女高中生進行田調，並非去將誰帶入劇本中的角色，而是去理解高中生的生活。對比原先一開始的劇本，除了開頭與結尾之中，其實進行了許多篇幅的更動，特別是當中為了模糊現實與夢境的表現方法，讓敘事線更加曖昧，這也是劇本編排上非常重要的過程。

關於演員之間的合作，朴惠秀如何詮釋世美？

當製作人和導演尋找到了二位演員：金施恩以及朴惠秀，分別飾演夏恩和世美後，隨著展開了排練過程。朴惠秀提及，自己第一眼觀看劇本之後，即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故事。不是讓經歷世越號相關的人感受到傷害，而是深刻被其中溫柔感染，決定自己一定要參演這部電影。

她也因此與金施恩頻繁地聚會，相互熟悉並暸解彼此，自己則是以二項這部電影核心的主題進行表演準備：一是關於夢境和現實之間的模糊感，二是實際上沒有必然時序的故事軸。演員與導演事前進行了許多排練與討論，但都不是拘束與受限該怎麼表現，許多台詞和對白也都是自然而然狀態下修調後呈現的。
 

朴惠秀於電影中詮釋並演唱心酸的〈斷念〉一曲，關於這一場戲的表演？

出生於歌手身分的朴惠秀，映入觀眾心中的第一印象或許都是以歌唱為人熟知。在電影中非常重要的一場戲中，她所飾演的世美經歷這段情感的曖昧苦澀，和同學相約到KTV唱歌，伴唱螢幕中浮現了她們之間的回憶。聊起這段表演的感受，朴惠秀分享自己原先對這一首在韓國朗朗上口的〈斷念〉沒有太大的感覺，反倒是讀了劇本並在準備過程中，暸解到世美與夏恩彼此的情緒感受，才發覺原來歌詞內的心情是如此的深刻。自己放下了身為歌手的身份，更希望觀眾擺脫對她戲外以歌手為人熟知的印象，回歸戲內的角色，來回和導演討論了許多次如何演唱更貼近現實，專注在如何詮釋這一個角色的情緒心境，化身世美的模樣。

選入今年度耽美主義單元的感受，以及女性情誼的類型於韓國的狀況？

製作人提及，被選入今年度高雄電影節耽美主義的單元，十分符合這部電影以「美好」為主題的信念。正如導演希望用最美麗的方式來創作這部作品，無論是在影像美學風格的建立，或是電影中反覆營造「夢—現實」之間的模糊，二者相近相似的界線，都呼應到故事中所描繪的愛情，是不受限於任何形式的。無論是異性、同性或是男女之間都是一樣，沒有拘束，在這二位女孩之間的情感更是如此。

《告白的那一天》2022年於釜山影展首映後，陸續參與了各大影展，受到了許多迴響，也將於10月25日在韓國正式上映。雖然以女性為主角，無論是談論愛情或是友情，描繪相關主題的作品在韓國越來越多，但對比起主流仍舊偏少有成長的空間，希望未來也能越來越多相關的作品。

「比起謝謝，我更想和大家說聲『我愛你』。」朴惠秀在電影映後結束前說道。這是一部以愛為主題的電影，不拘束形式、穿梭於夢境與現實，涵蓋了一些悲劇的哀悼，更慰藉面對傷口的療癒。或許換一個方式感受，不一定要用死亡去描繪悲劇，而是用生活感受來詮釋關於愛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