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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專刊報導】「法國小津」的電影大師課──成熟、節制、誠實的產業電影作者 克勞德.梭特


「面對混亂,保持冷靜。」──梭特的墓誌銘

文:陳潔曜/獨立研究者

今年正值法國導演克勞德.梭特的百歲冥誕,文化界不禁自問,紀念這位大賣座卻極低調的中產階級導演,當今有何意義?法國電影界會把這位導演,比喻成「法國小津」,可說是一語中的,傳神描繪梭特對世界影壇,歷久不衰的美學貢獻。

如同小津,梭特從傳統片廠出身,磨練出成熟的節制風格,拍出凡人生活的苦甜滋味,以叫好叫座成為電影產業的中流砥柱。兩人不僅都以庶民題材成名,拍片模式甚至有許多雷同,如兩位導演都需要和編劇一起生活數月,從日常聊天發掘題材,從細節觀察發展成劇情長片。兩位導演都於片廠以嚴格見長,一絲不苟要求演員的肢體動作,對白的音調節奏,傳達一種能劇或芭蕾般的精準。若說小津電影體現出戰後日本的生活變遷,梭特的傑作則是表現出六八學運後,女性解放,男人脆弱的一面,兩位導演可說都以電影藝術,共振社會脈動。

於產業鍛鍊成熟的電影人

即使是資深影癡,都可能對梭特電影有兩個既定印象,他是一個中產階級導演,繼承片廠傳統,對抗新浪潮的街頭風格。梭特以商業體制,代表「反新浪潮」?這或許需要更多的琢磨與澄清──梭特曾是共產黨員,並且和新浪潮導演相知相惜。不同新浪潮導演多是知識份子影評人出身,梭特自稱年輕時不是影迷,大學會考失敗,又遇到二次大戰,以報考電影學校,躲避被納粹徵招。也就是其電影學校的資歷,讓他在戰後於片廠找到工作,並和大多電影人一樣,加入了共產黨(後也和多數年輕人一樣,因受不了史達林教條而退黨)。

不同新浪潮發生於片廠之外,青年梭特於片廠磨練10多年,讓他於1960年拍攝第一部長片,一部楊波.貝蒙主演的警匪電影,不料高達從天而降,同時也以同個演員拍攝《斷了氣》(À bout de souffle),被完全奪去聲量,不叫好也不叫座。他於1960年代共拍攝兩部黑色電影,全在新浪潮的陰影之下,成為票房甚至評論的毒藥。讓梭特一舉成名的,是1970年的《生活瑣事》,從這片開始,他脫離了警匪追逐類型,轉向探討男女情愛的社會寫實,以一種平凡人沒有答案的愛情故事,自此脫胎換骨,展開其一部又一部年度賣座又能得獎的電影生涯。梭特如此片廠出身的賣座電影模式,卻不能說是「反新浪潮」。

梭特雖處於新浪潮之外,他比那些《電影筆記》影評人長了大約十歲,又晚十年成名,然而他與這些導演的關係匪淺,如他會把他們最艱深的藝術電影,放入其電影十大,梭特更與楚浮是終身摯友。他們倆於片廠認識,楚浮介紹梭特修改劇本的工作,幫助後者成為「劇本醫生」,於業界成名,從編劇轉向導演。梭特以友情連結「新浪潮」。

追求電影藝術的節制與音樂性

不同片廠拒絕新浪潮,梭特擁抱片廠,以一種嚴謹和節制,讓他從年輕時代黑色電影的動作性,轉向超越情節、深藏情感的音樂性。音樂性,可說是讓梭特成名的社會寫實電影,一種「看不見的魔法」,讓他那些表面看似議題主導的電影,展現一種核心的情感流動。梭特是從音樂,來想像電影。梭特和音樂的淵源頗深,兒童時期,他是唱詩班的主唱,他自此愛上巴哈。戰後失業時期,梭特還曾以寫爵士專欄維生。

導演曾經說:「電影,本來就是一種音樂,有它的節奏,每個鏡頭的時間,內在運動的結構。」成熟時期的梭特,不追求劇情和動作,卻企圖「在拍攝中找到感官與音樂性」,追求「力道與和諧一起展開」之魔幻時刻,達到一種「完滿而強烈」的情感流動。梭特如此對音樂和情感的追求,淋漓表現在其代表作《今生情未了》,其中拉威爾如泣如訴的弦樂,共振男女情感的飽滿張力,呼應導演所說的:「我拍電影,只是要表現音樂性。」

面對女人解放,脆弱男人的誠實視野

很多人對梭特電影,有中產階級男性視野的印象,然可能需要仔細推敲,其電影一個重要的面向,可能在於誠實──面對自身經歷,從底層郊區,到都會仕紳的過程;面對自身視野,六八學運後女性堅強解放,男人終可展現的脆弱一面。

梭特和羅美.雪妮黛合作5部電影,除了讓後者成為演技明星之外,更是一段1970年代性別解放的歷程,展現出一種女人為權利的戰鬥,男人為生活的柔懦,導演和明星最後合作的電影,即是以墮胎作為主題,後者終以一個平凡的職業婦女,追求自己的自由,獲得凱薩影后,成為一個性別意識的翻轉印記。梭特的電影,看見女人堅強,男人脆弱,在時代的流動中,導演結論:「事情永遠不如想像那樣,這是我所有電影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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